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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说法]检疫权纷争
央视国际 (2004年04月05日 14:14)
播出日期：2004年4月5日
记者：许沁沁 孙元学
编缉：杜红
主持人：撒贝宁
嘉宾：国家行政学院副教授 杨伟东
CCTV.com消息（今日说法）：主持人：各位好，这里是《今日说法》演播室，欢迎您参与我们今天节目。我们现在在大屏幕上看到的是去年12月7日那一天，一个记者在湖北襄樊街头抢拍到的镜头，在这个镜头上我们看到有两组穿着不同制服的人正在对峙，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来看一下记者给我们带回来的报道。
照片上身穿冬季棉制服的一方是襄樊市动物检疫站工作人员，另一方制服上配有肩章 领徽的则是该市下属的襄城区动物检疫站人员，当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襄樊市内的仲宣楼市场门口。当地群众向记者描述了当时的情况：争执那天人很多，大家情绪很激动，有的人甚至从车里拿出长棍，火药味极浓。刚开始双方在现场有过激烈地争论，但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现场的僵持很快转化成了当众上演的一场集体群殴。
有关方面事后调查证实，斗殴过程中持金属棍棒的一方是襄樊市动物检疫站人员，并且他们也正是凭借着手中的棍棒在斗殴中占据了上风。据记者了解，群殴结束后，有11名参与械斗的动物检疫人员因受伤而住院，其中一个女性病人检查有血尿，医生怀疑是肾挫伤。到记者采访的时候，受伤人员已经全部出院，但这场发生在执法人员之间的闹剧在当地则早已成为了老百姓口中的一桩谈资。现场旁边的一家小卖部老板回忆说：他家店里的啤酒箱、白酒瓶全部在斗殴中遭到毁坏，但是老百姓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这起政府执法部门当街械斗事件在群众中间造成的影响由此可见，同时，分管该区的辖区派出所是襄樊市公安局王府派出所，该所所长和民警都对记者说，当天他们接到了报警，立刻派了两个民警前去调解，但是到了现场后，发现双方态度都很友好和善，于是警方也许是误以为双方打不起来，也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在这次执法人员穿着制服当众上演的群殴事件，警方并未干预，事后也没有对任何人进行治安处罚。
据记者了解，群殴双方襄樊市襄城区两级动检站之间的矛盾由来以久，事件的发生地仲宣楼市场建在襄樊市的襄城区范围内，因此襄樊市动检站和襄城区动检站都认为这个市场该归自己管辖。市场开业的时候，襄樊市动检站首先派人进入市场收检疫票，并交代市场里的商贩们说如果其他单位的人再来收票，一律不能给。可是第二天，区动检站就来了。由于区动检站没能占到一席之地，双方为此纷争不断。
事发当天一直未能入主该市场的襄城区动检站，准备在市场检疫室门口挂上自己的牌子，这当然会受到原本占有市场的襄樊市动检站的力阻，市动检站一气之下将牌子砸烂，双方为此冲突起来。这次挂牌行动就这样成了群殴事件的导火索。区站要挂牌，市站不同意，再加上以前的种种矛盾积怨，最终发展为棍棒相向。那么，这两级执法部门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厉害冲突，能让他们如此公然敌对呢？
双方争执的是市场的生猪检疫费，国家为了确保上市猪肉的安全，规定由专门的动物检疫机构对其实行检疫，并收取每头生猪10元钱检疫费，使双方矛盾升级的是不久前传出的一条消息，这次事件发生地仲宣楼市场即将扩大，其中销售的生猪所产生的检疫费用将由年均几万元，变成一个更加可观的数目。管理人员说，襄阳大市场是目前襄樊市内最大的农贸市场，据说即将改建，改建之后现在襄阳大市场内将有上百户猪肉经营户搬入这次群欧事件发生地仲宣楼市场，仲宣楼市场很可能取而代之成为当地最大的猪肉销售市场。到那个时候，仲宣楼市场上销售的生猪所产生的检疫费将从现在的每年几万元，增加到每年几十万元，这笔利润对于市区两级动检站来说都是难以舍弃的。
仲宣楼市场每年的检疫费一下子增加到几十万元，这使得两个动检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想占有这个市场，那么仲宣楼市场到底该归市动检站管理还是区动检站管理，对此市区两级动检站各有各的说法。市动检站认为，当时陈侯巷市场属于市动检站管理，所以它搬到仲宣楼市场之后，市站里面的人员也应该过去继续管理，也就是说应该按人员划分，经营户过去是谁管理的现在仍由谁管理。
而区动检站则认为按地域划分，在襄城区范围内的仲宣楼市场就是该区站管理，襄城区的地盘、襄城区的人员、襄城区的资金，改建为市场以后理应由襄城区人员来管理。双方在市场到底归谁管的问题上各执己见，那么有关法律法规是怎么规定的呢？在这一点上，市区两级动检站拿出了各自不同的法律依据。区动检站的理由是，国家农业部根据《动物防疫法》制定的《动物检疫管理办法》中规定，各级人民政府畜牧兽医行政管理部门，主管本行政区域内的动物检疫工作，区动检站由此认为这说明自己对仲宣楼市场具有管辖权。
而襄樊市动检站则认为，《动物防疫法》的规定并不明确，他们手握的是湖北省动检主管部门的一份复函，其中明确指出襄樊市襄城区的动物检疫工作应由襄樊市动检站统一管理。市动检站认为湖北省的复函作为地方性法规更加明确，区站则认为应该以《动物防疫法》为准，双方在法律法规上的认识不一，导致他们在市场管辖权上的矛盾愈演愈烈。
矛盾一直闹到了他们的上级行政主管部门，襄樊市和襄城区两级农业局多次召开协调会议，但是这几年来，开会协调也解决不了矛盾，最后只得以签协议的方法解决问题。2001年，市区两级动检站签定了一纸协议，将仲宣楼市场的生猪检疫利润进行分割，协议规定在屠宰场每头生猪经过检疫以后，由市动检站向猪肉经营户收取10块钱检疫费，这10块钱市动检站自己留下5元，分给区动检站4元，剩下的1元钱以检疫合格票据的形式返还给猪肉经营户。
在这个环节上双方都没有意见，而经营户将生猪运到市场上销售时，需将相当于1块钱的检疫合格票据交给派驻在市场上的检疫人员，如果是市站检疫人员收票，1块钱就归市站，如果区站人员收票１块钱则归区站，而双方也正是在这最后1块钱的问题上产生了争议。
区动检站认为仲宣楼市场实际上是由市动检站占据，自己永远都收不到最后的1块钱，所以他们才在仲宣楼市场挂牌，跟市动检站争夺在市场上收票的权利，也就是争夺最后1块钱的利润。区动检站为什么对检疫收费如此分厘必争，甚至敢与比自己高一级的市动检站撕破脸皮呢？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原来，区动检站说市动检站有财政拨款，自己没有，生猪检疫的收入是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
据记者了解，襄城区动检站现有动物检疫和防疫人员共320人，依国家规定防疫是不能收费的，这320人都需要靠动物产品检疫的收费来支付工资，目前早已入不敷出。基层的两个兽医站这几年都没拿工资，只能通过检疫能拿几百块钱。
对于区动检站的经济窘境，市农业局和市动检站都认为那是区站人员过多造成的，其中有很多都是亲戚关系。而对于自己已占有的市场，市动检站也表示不会让步。正是因为双方在市场管辖权和遵循法律法规问题上的看法不一，再加之检疫费分配问题上的矛盾，导致几年来双方之间一直纠纷不断。从1996年至今，已经发生5次较严重的正面冲突，而每次冲突之后，双方就在上级部门的主持下签定一个解决纠纷的协议。2001年4月份一个月就签了3 、4份协议。
这样的协议往往只能平息一时的冲突 ，不久之后另一方面新的矛盾又很快出现，解决新矛盾的办法只能是再开会、再协调、再次签定新的协议，新协议同样难以改变双方的对立局面，最后终于发展成为2003年12月7日双方身着制服当众群欧。
群殴事件发生之后，经过上级部门协调，双方同意采取折中的办法，市区两级动检站各派一名检疫员进入市场，轮流收取检疫票据。此后的1个月，记者在仲宣楼市场看到市区两级动检站的两名检疫员形影不离，似乎关系十分融洽，但也象是在互相监督。表面上看，两级动检站之间多年未能解决的新仇旧恨仿佛就在一场械斗之后变得烟消云散，然而，这样折中的办法真的能从根本上化解双方多年的积怨，真的能让他们之间的诸多纷争就此了结吗？
主持人：今天我们请到演播室的嘉宾是国家行政学院的杨伟东副教授。咱们国家搞法制建设这么多年了，现在竟然还会发生在街上有两个行政执法部门相互殴斗，并且还是棍棒相见，不仅仅是损害了政府的形象，同时老百姓看了以后心里会怎么想。我们来回头看看，他们实际上是在争一个市场的管理权，到底像这样一个市场，通过法律的规定应该由谁来管理？
杨伟东：规定当中不是特别明确，因为按照农业部发布的动物检疫管理办法当中有这样一个规定，就是各级人民政府所属的动物防疫监督机构负责本行政区域内的动物产品的检疫工作，所以区里就会说按照我本行政区是我的，但市里也会说你的区域也属于我市的管辖权范围，所以它并没有划分出市和区之间的区别。
主持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市里面就可以任意在本市的行政区域范围内来插手任何一个摊位的管理？
杨伟东：当然不是这样的，否则的话还要设区检疫站干什么。我觉得像这样很细微的事情，应当原则上区管理比较合适，实际上他们如果真是要为了尽忠职守，为了尽到自己的职责去争管辖权倒还情有可原。
主持人：我们可以看到1头猪的检疫费是10元，市动检站拿走5元，然后区动检站拿走4块钱，最后还剩下1块钱，市里面和区里面都想争。现在两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签了好多协议，您觉得这样的一种协议合理合法吗？
杨伟东：不仅不合理，而且不合法，因为按照我们的法律规定，所有的行政机关的收费和罚没的款项都应当上缴国库，行政机关不得以任何形式私分截留。
主持人：作为他们自己来讲，他们靠什么来支持生活？
杨伟东：所有的执法人员都应当是由国家统一支付经费，换句话来说就是吃皇粮，我不知道像这样一个区动检站，按照咱们的编制应该是多少人合理，但是我觉得300多号人显然有点过分了。这样的一个庞大群体，完全让国家从财政支付工资的话，确实也是在坑国家，前提仍然是要保障，但是它的机构设置应当是合理的，人员配置应当是合理的。
主持人：你该吃多少由国家来给你，你作为执法部门，你的执法内容包括你收费也好，罚款也好全部上交给国家，执行起来看上去好像很容易，但是确实在我们国家这么多年的实践当中，尤其是行政拨款这一块总是不能到位。
杨伟东：目前这一届政府当中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最近在刚刚发布的国务院发布的《全面推进依法行政的实施纲要》当中已经明确提到了这一点，要建立健全依法行政的财政保障机制。
主持人：录这期节目之前，我们得知当地的市区两级动检部门的有关负责人已经受到了相应的党纪政纪的处分，应该说目前社会上鼓励竞争，不过对于我们的执法主体来讲，这种竞争实际上是一种执法效率和执法质量的竞争，说到底你竞争的目的应该是看谁能够真正做到执法为民，而不是去为了金钱为了利益竞争。目前我们国家解决相关的问题已经有了相应的制度，但是制度的落实最终还要靠上到国家，下到每一个部门的共同努力。非常感谢各位关注本期《今日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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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13 08: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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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14 06:43:00
发表于 2004-5-5 18: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