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子聊斋之《重生》

清水一叶

我连忙往一边躲，忙不迭地要将这东西还给他，拿在手中一看，原来是个黄纸折成的符，我连说不需要这个，心想要是收下了说不定等会他便索取重金。
    　老道叹一口气：“如今这世道，真是好人难为。”
    　他推开我的手转头就一溜烟的跑远，是的，他不是在走，而是跑，边跑边喊：“你注意看一下，凡是偷走出来的小鬼，耳后都有抹不掉的朱砂记印。”看到一个年老之人跑得这么快及利索，倒教我惊讶万分。

清水一叶

我疑虑重重，转身往回走。寻到荣真两母女，看到荣真今天的头发披散下来，柔顺地垂至肩膀，竟有想拂开它们观察她耳背的冲动，相处这么久，还真没注意过她耳后是否有痣。
  　  是夜在A县落脚，我约了欢宁出来，正式介绍老同学与荣真相识。
   　 两名女子见了面，倒也相谈甚欢，只字不说上回见面的尴尬事。我不禁暗暗称奇。荣真坐我旁边，我终于忍不住，用手撩起她右耳边的青丝，赫然看到一粒极小的红痣，鲜红如血。荣真瞄我一眼，我讪讪地说：“我看你有没有带耳环。”这显然是个拙劣的借口。但荣真并没什么表示，仍只转头和欢宁聊天。
   　 趁荣真去卫生间的空子，我对欢宁说：“欢宁请再帮我一个忙。”

清水一叶

第二天我借口帮同事到街上买点土特产，到欢宁住址载了她一起到宋荣真原住址。
  　  那是一幢相当老旧的集体宿舍，靠近城郊，空气倒是不错。
  　  见到一位大婶，问她可知道宋荣真家在几楼，她一脸的狐疑，指了一指五楼，说：“荣真不在了，她父母在家。”
    　我心中当下格登一声。明明记得荣真说她父亲三年前已病逝，只剩继母与同父异母的弟弟，何来父母在家？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我们自称是荣真的初中同学，欲寻她参加同学会，那男人十分不耐烦：“那个短命鬼早在前年病故了，你们不必再寻她。”欢宁十分震惊，忙问：“伯父，您是荣真的父亲吧？请问这是怎么回事，荣真，她，怎么就去世了呢？”
    　他刚点了点头，这时屋里有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来：“她在那年七月得肝癌去世的，没传染给我们还是万幸的……”

清水一叶

欢宁沉不住气：“胡说，癌症哪能这么容易传染？”我按住欢宁，再问荣真的父亲：“那她是在哪家医院治病的？”
    　那中年妇女走近门口，一脸的冷笑：“还住院治疗？都晚期了，送回乡下几天就没了。没事你们就走吧，不送。”
    　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我与欢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清水一叶

八、真相
   　 寻了个地方与欢宁坐下，她着急地拍拍我脸颊：“哎，小子，快回神！想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扯扯嘴角想笑，可想必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什么回事？她们是孪生姐妹，虽然自小分开且不知情，可竟也在同一年同一时间去世了。”
   　 我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细细对欢宁讲述，我感觉到，要不痛痛快快说出来，总会有天发疯。
    　欢宁低头沉思良久，抬手掐灭我刚点上的香烟，“这么说来，荣佳与荣真两姐妹都早在前年不在人世了，那你身边这位，是怎么回事呢？走，我们直接向荣真要答案去！”
    　老好欢宁，亏得她不怕，换了别个女人，只怕已吓得尖叫连连。
    　我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个误会，荣真明明有影子、有体温，也不惧太阳，怎么会是那种东西。”
    　回到酒店，荣真两母女已吃完早餐，正坐在房间看电视。我示意荣真出来，她不大想动，懒懒躺倒在椅上，对我“咕咕”笑：“吃饱懒动呢！”

清水一叶

看见她笑颜，我不由悲恸，也不顾有人在旁，将头埋在她脖子如云的秀发上，久久不能说话。
    　荣真推推我，左手不自觉的伸入我外衣口袋，立即象被电击似的整个人弹了起来，倒在地上。
    　我大惊，忙伸后相扶，谁料荣真竟惊恐万分，脸如死灰向后躲避。欢宁在她背后见不到她神情，也连忙弯腰搀扶。
   　 荣真靠着欢宁慢慢站立，娇躯无力。她母亲这时，竟也只坐在一边，默默流泪不作声。
    　半晌，荣真才幽幽叹气：“也是时候了，你昨晚有意看我耳后红痣时便该告诉你真相。只是，我想不到，你身上还带有这驱鬼灵符。轻尘，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她忽尔轻轻一笑：“我是只法力高强的超级女鬼，你口袋里的这个小玩意，能耐我何？刚才不过是出奇不意，是让你给吓的。”
    　我哑声道：“荣真，这符，是一个老道人硬塞进我口袋的。我对你并无恶意，你应该知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到底，我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女朋友究竟是什么身份的吧？”

清水一叶

“我的确已于前年因病死去，但现在的我，怎么说呢？也不是鬼。”荣真转头看母亲一眼，“妈妈早就知道。”
    　“那年，父亲与继母的无情与疾病的折磨，我早心灰意冷，迷迷糊糊中只知道被人送回乡下祖屋停放。在黑暗中我独自呆了很久，然后有一道光来接引，我就跟着那道白光往前行，心中感觉很是安宁平静。”
    　“原来人死之后会到另一个世界轮候转世，那里的景色难以形容的美好，许多我不曾见过的奇花异草，没有一丝污染。走过了好长一段路后，象我一样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也有小孩子在调皮打闹，我们在一座桥边排队，就是那时我遇见了荣佳，我的好妹妹。就象上回跟你说的，一见面，我们就知道什么叫孪生子的心灵感应。我们两姐妹互诉平生，她为我的遭遇愤愤不平，又为母亲孤独一生而悲伤。人群不断向前涌，听旁边的人说，只要喝下这奈何桥边孟婆奉上的茶，便可忘却前生，转投人世。”

清水一叶

“几个打闹的小孩子跑到我跟前，有一个约六七岁的摔倒了，其他两三个孩子在拍手嘲笑，其他的人都不理睬，我和妹妹于是上前扶他起身。”
　“那小鬼头原来是阎王幻化来巡视的，因工作需要来物色女鬼差，当他现出原形要求我们妹妹随他回地府办公当差时周围的人都羡慕得眼都红了，都说这是一份优差，可以脱离轮回之苦，修练得久了还可升级。妹妹答应了，可是却提出要求，请阎王爷允我回阳，代她服侍母亲终老后再回地府。妹妹，她其实是希望能让我享受一下我前世未得到过的亲情。
　　阎王初时不答应，说不合规定，后来再了让步，只允我回阳世两年，借了山精月魄，两年期满便需应自然之律、万物循回之理，先行转世投胎，再择缘重回地府供职。因我与妹妹虽则是一母同胞，但妹妹天生灵骨，属鬼差最佳人选，其他人等，必然要再转世投胎。

清水一叶

当晚我便重生于世间，寻到母亲，把一切同她讲了，本打算要是母亲也不认我的话，便自尽重回地府，可是母亲根本不介意我是什么东西，我们生活了一段时间，虽然我体质非鬼非人，阴寒之气不算重，可终究也与生人有别，母亲又年老体弱，受不了阴气太盛，故只能分开居住，这也是我搬到你隔壁的原因。”
　　“前事种种，便是如此这般。轻尘，我一直不敢对你明言，本不想在这短短的两年内惹上什么麻烦，可是你不断苦苦相逼，我唯有对你明言，何去何从，任君自度罢了。”一点晶莹的泪珠由她脸上滑落。
　　我心中凄苦至极，“两年，荣真，你是前年七月重返阳间，现在是六月，难道我不追查的话，你要瞒我至离去为止？再则，这个故事不是很动听，你要我相信，总得拿点证据出来，比如变个三头六臂弄个五鬼运财开个明天的特码等等诸如此类。”
荣真忍不住破涕为笑。

清水一叶

伯母终于开口：“轻尘，其实这件事荣真早想找机会同你讲，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难保你不会试图找个大师来灭掉她。”
　　我愕然：“难道我杜轻尘在你们眼中便是如此？”心中百感交集，眼前的一切让人难以置信，也许明日醒来，只是在家里做了一个梦。
　　荣真闭上眼睛，似乎在瞑想什么，过一会儿睁开眼睛，只觉她黑眸宝光四射，她说：“你师傅会在十分钟后致电求你到派出所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