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记

韬光养晦

      流年作烟花，脉脉不堪剪。

    寄寓上海，这里有缠绵。过了中秋，美意在午后。日光和煦，风色慵懒，指间流云飞
舞。小谢也常来，小住三两日。宁沪往返，多亲、多爱、多蜜意。小谢心性温软，体态妖
娆，笑语轻盈，味道芬芳。相遇相识，经年欢喜，记得初见，清明后三日，甜美少女淡然
矜笑；十全街里，虬枝掩映，傍晚轻云入帘，蒙笼暗碧，小儿女端坐厅堂，花月絮语，暧
昧横生。自此纠缠难分解，快活满溢，空气也氲成绯色，情风漫卷。年少时，不堪寂寞，
总想有人陪。年岁渐长，多伤离别，遇见了，更不舍错过。只是风情重，难解寂寞轻。

    寂寞，是天生的伤，一世难愈。

    江南少雪多年，冬季不复严寒，近年冰凌也鲜见。将入腊月，上海初雪，稀松不稠密
，风却迅疾，伞也难遮掩。傍晚煞相思，与沈娘一道，在愚园路散步，风雪相携有雅意，
泠然若神仙中人。此处不宽，深沉清幽，积年老木，叶色安静，由之开始的城市，一路向
东，任我所钟。当年初会于斯，两份简单晚餐，一段旷日相知，历历两载，朝夕在目。沈
娘本地生长，却无矫作，也不浮华，更多娇俏妩媚，也会柔软依顺，水样江南女子，灵秀
剔透，也丰乳肥臀，肤若凝脂，风情万种。常约在苏州河畔，掌心相贴，襟怀有色，素衣
漫步，白花温柔。风香日暖，几如爱情。

    大寒不寒。夤夜宿醉，有些朋友，哪怕再久不见，一旦相聚，总能亲密无间。早起昏
沉，连缠绵也无力。两种送别，一样离愁。有故友归来，约在天山路，吃碗热馄饨，再去
茶楼，走半里路，轻解酒意，小散别绪。坐临窗的座，取碟果仁，泡壶清茶，听他讲法国
见闻。咫尺无人街道，少有车马，空寂也如爱情。

    腊月廿七，溧阳大风大雪。

    惊蛰后，也有雷声，江南仿若雨季，连绵半月不见歇，周末也难出门。在家自熬一锅
白粥，拌碟马兰，豆干剁得细碎，就着窗外淋漓，听秦腔，关陇雄浑，指尖可触。君子远
庖厨，少沾阳春水，入厨不会繁复花样，只作最简。几把米，满锅水，多熬些时辰，等米
粒都滚碎，半锅馥郁浓稠。马兰鲜嫩，也能入药，往日乡间常见。心事又复年少，母亲年
轻时，常与女伴相约，入野地挑马兰；幼时近母亲，也有相随，提了竹篮，跟着母亲脚步
，也学母亲分辨草色，乘风牧野。而今山色满尘，野间马兰已难见。记忆吃进心底，假装
岁月仍小。

    风起云落，弹指惊春，红尘催岁月老，转瞬又历清明。綵婗生日，恰在内地，自来上
海相聚。千百人里，止那一眼，灯火阑珊处，怦然春潮澎湃，瞬间没顶窒息。綵婗有芳华
，常招蜂引蝶，搭讪亲近者众。逐一枚举时，神采虽矜持，颜色却明艳；忍不住揉软，故
作不见眸中狡黠笑意。孤男寡女，聚少离多，清夜作伴更相惜。半碗洋酒，也无蛋糕相佐
，三两口便见底；大瓶干邑，片刻饮半，红晕近在眼前，细吮轻噬，交颈相靡。綵婗国语
生涩，又不肯讲洋文，说话常费解；取笑时微嗔薄怒，腻在怀里，凹凸有致，满手丰润。
夜色微醺，醉后最美。

    也有雁语飞渡重洋，关山相间，心若相见。


    记于癸巳清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