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还会有生活的自由吗？

同人

文学是广大群众服务的，面向大众

[ 本帖最后由 同人 于 2008-11-17 20: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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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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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永东
                                                （三）

    天刚露出晨曦。李红娃把流行小说扔在一边，在床上试着欠起身子，抓起被褥塞到脑后，用胳膊撑身子的动作有如蚂蚱。被锯掉双腿的伤口还没痊愈，疼痛顺着神经末梢传送到脑际，额头上便浸出一层汗粒。他拉灭电灯，透过窗户玻璃举目眺望天边的火烧云。日头还躲在山颠后，鱼尾状的云彩就被折射得红彤彤的，就像他断肢伤口处的血红色，他整个身体也仿佛笼罩在血色中。

    从出事那天起，他的整个精神生命就终结了，包括支离破碎的爱情。他懒得去回忆，如今的自己成了废人。他脑子映出一只壁虎的形象。壁虎在光溜的墙壁上爬行自如，在逃生时会断掉尾巴，随后一段时间，断掉的尾巴又长出来。意想在他隐隐作痛的断腿处释放，我能变成壁虎吗，我还会有生活的自由吗？

    沐浴在暖色阳光里的溪水沟村一户农家，那是李红娃的家。然而如今不能称其为家了。往年院子墙上挂满金黄色的玉米棒子，如今家徒四壁，父母炕上连褥子和床单都没了，就铺着一领席子。在医院治疗那几天，交警来调查过，问了些车祸现场的情况。他开车服务的砖窑老板来过一次，连结算工资放下二千块钱，就再也没了影子。哥哥嫂子买些鸡蛋看望他两次。住院费花了二万多，全是父母和村里乡亲借来的。想到这些，李红娃就想哭，眼里噙满泪花。

    哭、哭、哭，哭哭啼蹄，哭你娘的球呢！掉几眼泪就有人心疼你了，就有人给你包赔损失了？老子用血汗钱供你念大学，就指望你出人头地给俺养老送终呢，你倒闯祸叫老子来给你操心！日下了你个种，算俺倒了八辈子的霉！父亲掀帘子进来，劈头盖脸一通痛骂，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枯瘦的身子骨弱不禁风。骂完了，自己抹着眼泪抽泣。

    孩子他爹，咱孩子受了这大的罪，本来心里就难受着呢，前几天他想不开喝农药自杀，多亏喝的假农药，给救了过来，你这样折腾是想让他死呢。母亲听见吵闹赶进屋来，用双手使劲往外拉老伴。

    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咱孩子要真是自己不操心出了事，那是他活该受罪。前几天人家省报记者来调查，就给咱透信儿，说是汽车的刹车片出了问题。出这事的还有好几个呢。俺把农用三轮都准备好了，今天就拉上娃儿进县城去讨个说法！

    女人还要阻拦，被男人猛地甩在地上，大吼一声，还罗嗦个球，赶快收拾被褥铺在三轮车上！咱答应处理完事故就还人家钱，你想等到大年三十人家来和你讨债啊！

    女人抹着眼泪收拾被褥，李红娃开始斜依在被褥上，瞪着血红的眼睛，一言不发。此刻再也承受不住，大声哭起来。

    三轮车停在县交警大队门口，就有警察过来要罚款。李红娃父亲的脾气全没了，掏出烟来敬上，又忙着说好话。警察看了看躺在车斗里的李红娃，听了来意，接过烟看了看牌子，随手扔了。交代把车停在在附近商场前的停车位。

    事故处理申诉科。警察拿出档案说，这起事故我们已经结案了，所有证据材料都在这里面。事故起因是自身引起，摔断了胳膊腿自己负责。

    李红娃父亲接过档案袋，还没看里面的内容。警察替他抽出来，说有事故现场的照片，勘察记录，现场笔录，审理记录，结案报告等。把东西装起来，说，就给你看你也看不懂，我也替你们感到委屈，然而实在无能为力。

    李红娃父亲的手抖了老半天，才喃喃地说，前几天省里记者说了，是汽车刹车片出的问题，说俺娃应该得到赔偿。

    警察鼻子哼了一声，显得不耐烦了，往外挥了挥手。农用车检验是农机部门管着，你去找他们说吧。说完，端起茶杯喝一口，看起报纸来，不再吭声。

     初战失利，三轮车向农机局农用车检验中心进发。结果不容乐观，管事的说，那是到了报废年限的车，没有来进行车辆检验。再说，就是来检验，当时也不会有问题。刹车片是后来修理换的，农机配件质量由质监局管。

    在质监局稽查大队，李新明受理了案子，然后解释说，这是一起特大质量事故，县政府成立了联合调查组，有关调查工作由县政府统一协调。至于赔偿问题，就我个人观点看，这里面应该有民事赔偿，你给砖窑打工，砖窑应当按照工伤赔偿医疗和生活费用，这得劳动部门出面协调。

    李红娃父亲想过找砖窑老板，可人家厂子的农用车摔在沟里报废了，没提出让咱包赔损失，还送过两千块钱，咱能再找人家赔偿损失吗？
李红娃一家三口像推磨盘在县城转了一大圈，完了把车停在政府门口，一阵号啕。

    信访局把他们安顿到政府招待所，马上给县长汇报。许建邦亲自过来，一番好言安慰。目前他正为这事犯愁，同样类型的案件，李红娃是他接待的第六个上访者。

    记得前几天，他一早来到办公室，整理好几个材料，上午要去清河市委开一个专题会议。就听见街上有人喊号子。一、二、三、四。想是一大早在街上跑步锻炼身体的。刚过片刻，就听见门背后有人说，许县长，我找您有事。

    没听见脚步声响，没听见开门的声音，一切在悄无声息间完成。
    许建邦颇为吃惊，问，找我有事？
    站在对面的男子四十多岁，一条胳膊背在后，用前面的手去口袋里掏烟，然后说，我叫宋文，县城西关的，在交通事故中断了一只手，听说是刹车片出的问题，找您讨个说法。

    许建邦把收拾好的公文包重新放在桌子上。你没去找交警队，质监局，民政局，或者找信访局解决？
    找过了，几个部门你推我，我推他，都说事故正在调查。四个多月了，腿都快跑断了。
    许建邦抬起手腕看了手表，露出焦虑的神色。他按了电话上的几个号码，秘书推门进来。
    市委的会议八点半开，路上还得赶一个小时，时间不多了。你帮他来处理这个事情，处理结果向我汇报。

    宋文见这阵势急了，大声嚷嚷起来，藏在身后的那只断手也不顾羞涩地伸出来，上下挥舞着。他就逮着这次机会，他要许建邦还他生活的自由。他用自己残缺的身体挡在门口。

    听到声音的保卫人员赶上楼来，许建邦得以脱身。
    省报记者的曝光对他简直就是蘑菇云爆炸，省市领导层层批示，电话催办。有受害者甚至告到省委，县里派专人去接了回来。省府办公厅下了最后通牒，严令限期破案，结果直接上报。这段时间，他把主要精力集中在这上面。

    许建邦撩开被褥，看一眼伤口位置。腿关节处齐齐地断裂开，外面刚长好一层鲜红薄嫩的皮肤，犹如红薯的色泽。许建邦心中咯噔跳了一下，升起些伤感。他不忍心再看，亲自打电话给民政局，让拿出两千元救济款。又指示乡政府村委会适当进行救济。

    李红娃父亲总共拿回了四千多元，村里给减免了上缴的提留款和统筹金。他算了一笔帐，这钱连医院的治疗费都不够，以后打针输液还得用钱。红娃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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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清河市人大执法督查组还是下来了，就在春节上班后不久。

督查组即将听取案件的汇报。秘书在许建邦耳朵跟前轻声耳语，说公安局长段魁临时请病假，不能到场。许建邦吃了一惊，脑袋嗡的就大了，段魁作为汇报案情的主要人物怎能不来呢？

许建邦拿出诺基亚，翻开手机的绿色小盖子，亲自拨通段魁的手机。刚开始手机还通着，只是没人接，许建邦再拨过去，就听见手机的提示音，你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许建邦的脸给憋红了，嘴唇努了几努，想自己这会儿要骂娘了。可会场在坐的是上级派来监督他的，真正要骂的

人又不在，他想掰铅笔，四顾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拿着钢笔。
他努力镇静下来，交代秘书，让公安局副局长吴胜利来参加会议。

许建邦对上级督查是做过精心准备的，他让宣传部专门对付那些记者。他对记者向来反感，尤其是某些小报记者，也不管你是否同意，就用闪光照相机喀哧喀哧乱拍个不停，等拍得你眼睛花了，脑袋冒出金星子来，才要穷追不舍理直气壮地提问。今天跟着督查组来的记者都被请到宣传部，由宣传部长亲自接待。他还特意在政府办公大楼外部署警力，防止告状和闹事的冲击会场。但让他唯一没有意料到的是段魁的缺席，这简直就是临阵逃脱！他在心里恨恨地骂到。

他抬起头，扫视一眼椭圆型的会议桌。质监局长郭明正在汇报查处假冒刹车片的情况，解释假冒刹车片的检验报告。
第一组刹车片，编号2001301，外观尺寸，25×45cm  厚度38cm，铁含量28%，固定碳34%，柔韧度46，摩擦系数0.5，
第二组刹车片，编号2001302，外观尺寸，24×45cm  厚度38cm，铁含量24%，固定碳30%，柔韧度40，摩擦系数0.2，
第三组刹车片……

他听不懂那些专业性分析，也懒得去听，许建邦考虑当下的局面该如何收场。他猛然听到窗外有吵闹声，随后就变成齐声的口号。
秘书从门外匆匆进来，咬着他的耳朵说：受害的十多个司机在政府门前示威，要求进会场见人大执法督查组。
许建邦没有说话，脸色变得铁青。外面高呼口号的声音渐渐提高，齐声的，很有节奏感。他听清楚了。

我们要人身安全权利，我们要生活的自由！
我们要人身安全权利，我们要生活的自由！
我们要人身安全权利，我们要生活的自由！
我们要人身安全权利，我们要生活的自由！
我们要人身安全权利，我们要生活的自由……

许建邦眼里有了泪花。是啊，每个人都有生活的自由，而失去腿或者胳膊的受害者还有健全的生活自由吗？他想像着外面是怎样的情形。受害者有的坐在轮椅上，有的拄着拐杖，还有的用担架抬着，他们试图突破警察的防线，他们要找回生活的自由。

郭明和吴胜利汇报完，就转入代表质询。
案子为何迟迟得不到处理，政府人员是否存在玩忽职守？
假冒刹车片究竟是谁生产出来的，生产了多少，又流向什么地方？
为什么案件有了初步线索后，销售假冒刹车片的犯罪嫌疑人却不见了踪影？
对受害的群众如何赔偿，什么时间能查清事实真相？

所有提问都朝着许建邦，由于公安局长段魁的缺席，他有许多问题都回答不了，他成为众矢之的的人物，他成了会场的焦点。

见许建邦没有回答问题，代表们被激怒了，义愤填膺。有个老委员甚至拉开会议室窗户，指着下面喊口号示威的受害者大声喊：许县长，你听听吧，这就是人民的呼声，作为人民公仆，你尽了责任吗？你摸摸你的良心吧！

代表开始质询的时候，许建邦一直没有吭声，他涨红着脸，心想如何应对这复杂多变的局面。他用眼扫一眼会场，郭明和吴胜利神色凝重，用关切的眼光望着他。有的代表悠闲地喝着茶水。

许建邦是能够应付大场面的人，以前省市检查团下来检查，他放开稿子能讲两小时，对取得的成绩如数家珍，他在众人眼里简直就是明星。可今天的局面太过特殊了，他对人大代表质询的问题根本回答不上来，脑子空空一片。然而他经历过各种复杂的局面都应对过去了。他深深地吸口气，压在丹田，把身体里汹涌澎湃的热潮压下去，等心绪稳定了，才开始表态。

春江重大交通事故发生后，县政府组成了假冒汽车刹车片案件联合调查组，目前质监局、工商局、公安局正根据各自职能全力查处案件，县纪检委、检察院提前介入案件，调查包庇犯罪嫌疑人的腐败行为。我们争取早日破案，给受害者一个明确交代。

许县长，能不能对破获案件给出明确的时间？
许县长，案件嫌疑人侯胜川是否真的出国了，他是否会影响对案子的调查，你将采取什么措施？
你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们的问题，是否有瞒天过海的打算，或者有什么隐情？

许建邦的话音刚落，就有代表发难了，那口气简直是答记者问的方式。许建邦脑门上沁出冷汗珠子了，他把脸对准郭明和吴胜利，说，各位代表，委员，有关细节问题请质监局和公安局的负责人来回答。

郭明和吴胜利正关注着县长，没想到许建邦把皮球给踢回来，顿时也涨红了脸。

正在此时，担任组长的清河市人大副主任接起手机。喂、喂地喊两声，稍倾,又声音柔和地“是、是”答应着，会场就安静下来。

副主任把手机放在桌上，说，今天的执法督查活动就进行到这里。市里领导打过电话来，说是香港和深圳的投资考察团近期要来我市，春江县是考察的重点。为不影响对外形象，假冒刹车片执法督查活动暂时停止进行，以后等通知。散会！

副主任脸上表情由开始的严肃、关注、生气、愤慨，骤然间转向柔和，平淡得像一潭春水，执法督查也随着发生戏剧性的变化。

许建邦心里的石头咯噔落了地。他庆幸今天所面对的难堪局面结束了，可又升起深深的失望。人大常委会是地方最高权利机关，它所执行的每步程序都代表法律意志。筹备已久的执法监督就这样草草地收场，这似乎与侯胜川复杂的社会背景有关联。尽管香港和深圳客商来参观也许确有其事。但不管有多大阻力，案子必须得破！许建邦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许建邦想着，走到会议室门口。早有记者得知督查组在政府三楼听取汇报，就一直等在外面。许建邦被闪光灯的高亮度蛰了几下，感觉很是难受。

一个记者堵住他的去路，问，许县长，请问你对案件当事人的突然出国有什么看法？案子侦破的难点和突破点在哪里？

许建邦闪过拿相机的记者，铁青着脸说了句，无可奉告。径直向办公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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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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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同人 于 2008-11-17 20: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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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侯胜川究竟到哪里去了，难道从人间蒸发了吗？

其实，侯胜川这段时间就在省城，并且生活得很滋润。他办理出国护照是迫于当时省报曝光的严峻形势，使了一招瞒天过海的计策。有消息告诉他，调查组把他列为重点嫌疑对象。他也没像老百姓想象的那样，处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他找省城领导给下面打招呼，就安下心来办自己的事。尽管他不清楚，几起交通事故与他销售的刹车片有没关联，但他知道下面追查得很紧，他交代情妇王丽，死咬着货是别人送的，谅他们也不能怎地。

侯胜川住着五星级大酒店。白天开着丰田霸道奔波于省城的经济要害部门。丰田霸道的块头大，喇叭响，速度快，在省城大街横冲直撞很扎眼。他换了京字号的军车牌照，过高速收费站按两下喇叭就放行，闯了红灯都没事。这样做是为显示派头。他一改说粗话，张口就带把子骂人的习气。特意理了寸头，穿一身笔挺的毛料西装，打红领带，见了领导面带三分笑，说话的语气柔和，虽然还夹杂着春江土话。请、谢谢、回见、你好，这些词汇成为他展示形象的道具。

晚上回到五星级大酒店，他压制着的能量和本性就释放出来。他在酒店有上帝的感觉，吃饭有人给端过来，洗澡有专人搓背按摩，他尤其喜欢酒店的小姐。当需要释放体内的雄性激素，只要和服务生说一下，马上就会带过来绝色小姐。他做累了就抱着小姐睡到天亮，而不用担心在县城警察查夜。做完了还会说，这世道真好！他说的是真心话，只要有钱，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做，什么目的都能达到。

侯胜川是生意人，对政治的热情度不高。然而他非常清楚，只有把生意和政治有效地结合起来，生意才会在雨露滋润下生长，这包括双方所需的利益交换。在省城的几个领导干部就是他用这办法挂上的。

做生意必须与政治联姻，是他经历无数挫折和失败悟出的硬道理。
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任记忆在昏黄带有血色的记忆里流淌。

如血的残阳斜照在距村子不远的砖窑上，两个少年腰背几乎弓成直角。一个推，一个拉。砖坯刚从制砖机上压出来，装满平车往砖窑运。
拉车辕的他问，二虎，你现在最想干甚？

想有两个馒头吃，填饱肚子，后面的二虎说。走路的姿势有点瘸，小儿麻痹后遗症留下的。
干一整天活，一天三顿就喝汤面，碗里难得有几穗面，清汤能照出脸的影子来。他腾出一只手，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汗，肚子发出咕噜声，像被二虎的话传染了。接着问，你这想法也太简单吧，还有呢？

后面没有应答。
他望着铺满尘埃的土路，喃喃地说，我现在最想念书，春宝他们几个都去乡中念初中了，完了还要念高中念大学，将来住城里，顿顿饭有肉吃。还能娶城里的闺女当媳妇。

二虎“嗤”的笑了，说，你是白天做梦呢。
刚说完，平车猛地颠一下，二虎给惯倒在地上，伤残的腿像被人狠打了一棍子，没有了知觉。车辕高高地仰起来，侯胜川给挂在车辕上。由于身体瘦小，力量轻，使劲压了几次，都没把车辕压下来。无奈，只好跳下来。刚想看看后面的二虎，屁股上就重重地挨了一脚，一个大耳刮扇在他脸上。

日你奶，养活两个小畜生，有吊甚用，老子喂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这一车砖坯毁了，就把几十块钱没了。这个月你俩的工钱都扣了，包赔损失！还想进城娶洋媳妇呢，你俩尿一泡看看，能尿多高？砖窑老板怒骂着跑过来，又要去踢倒在地上的二虎。

砖坯碎成一堆黏土，压在二虎腿上。二虎脸上不住淌冷汗，歪裂着嘴。侯胜川摸了摸脸上生疼的红指印，猛跑过去，把砖窑老板推开，蹲下身子，扒开压着二虎腿的黏土，在人帮助下把平车挪开。背起腿上淌血的二虎就往卫生院跑。他垫住院费帮二虎看好了伤。

他俩离开了村里的砖窑，到外村的煤窑干。每天像牲口拱进煤窑，撅着屁股干一天，月底只能拿五六百块，除了担惊受怕被砸死在煤窟窿，还要受包工头的打骂。他记不清屁股被包工头踢过多少次，有时坐在地上都疼。累死累活干了四五年，他积攒下钱买了汽车跑运输，后来承包砖窑，干小煤窑，一路走到资产二亿元的大老板位置上。

他投资二百万给村里修马路，安装自来水，修小学。真搞不懂，这究竟是发善心，还是报恩。
在煤窟窿打出煤那天，他就告别了干苦力的日子。二虎在他的煤窑管过磅。一月三千块的高工资。有他吃的肉就有二虎喝的汤。每天到坑下转几趟，逮着谁偷懒，他也会拿脚踢他们的屁股，用丑陋的话骂娘。

出了窑口子，眯缝着笑脸，朝着磅房的二虎吆喝。二虎，你现在最想什么？
二虎开出票，把钞票清点清楚，放进黑色小包里，抬头说，这会儿就想挣够五万块，修房子，娶媳妇。
侯胜川朝他“呸”一声，瞧你那德行吧，小虫日鸽子，多会儿也长不大。
煤矿办下正式手续。二虎当财务总监室。尽管只有小学文化，可侯胜川对他是信任的。

鸟枪换了大炮，来收费和管理的部门就多了，他根本不愿意去面对那些人，他们来的目的大多是要钱，名目多得不胜数。煤矿办的证有二十多个，每年各类证件年检和管理费就得几百万，还不包括报税的钱。

他对那些来收费的管理部门没有好脸色，甚至于是敌对的态度。因为这事他几次被请到派出所。收费的中午要吃饭，甩给他们几百元就打发了。有下坑检查的，出来还得给一两千块下坑费。而他从来不进饭馆。一个菜好几十块，一瓶酒几十上百块，他吃的心疼。

煤矿有年产六万吨的规模。自己真正成了大老板，权利部门甚至是政府领导主动接近他了，有许多钱是上面领导帮着贷出来的。现在他究竟有多少贷款，有多少钱是自己的，连他也弄不清楚，每年只要按时把贷款利息交给银行就行。他每年给县财政上缴两千万，就是将来有什么问题，也有领导给顶着。他想吃想喝想玩小姐包二奶，想买高档小车，想什么就能做什么。

侯胜川蹂躏着金钱，同时也被金钱给折磨得失魂落魄。万般失望之后，他就尝试官员们的生活方式，学他们说话的谴词用句，学他们交际的优雅动作，甚至要学他们特有的个性动作。

于是就有了独创个性的造型，无论什么时候手里都要平端着不锈钢水杯，用手端得平平稳稳的。从汽车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端着水杯和人寒暄。从宾馆酒店出来也总是平端着水杯。水杯顶多也就几百元，却成了他展示身份的象征。好像他所拥有的巨额财产与水杯相比都失去了光泽。

同人

请mlm001斑竹帮忙整理一下格式好吗？我实在不会编排。谢谢

mlm001

欢迎同人贴来论坛，加精加亮加分奖励，反映质监稽查人的小说不多，楼主有心了。

mlm001

真晕啊，我编了五六遍，这是最好程度了，莫夫快来出个主意，咋要编辑个贴子这么难啊，编辑了反而全乱了

同人

辛苦斑竹了，本来编辑好的帖子，贴上来就乱得不成样子了。可能是没自动排版的程序。谢谢斑竹。